林朦扭伤的脚慢慢地好了,可她却还记着那个男孩。她会在上山砍柴的时候想在松树底下睡觉的时候想在看见每一头牛的时候想她仿佛已经逃不开了。无时无刻都在想。她从来没有如此的去想一个人。
林朦想去找樊茗,却又怕人家说闲话,而且她也并不知道樊茗住在哪里,她只得坐在山后地里的柿子树下等,她经常盯着不远处的那片坟地看,他一定还会到那里去放牛吧,如果他去放牛,就一定可以看到他。
可樊茗再没出现过。林朦不知道的是,上次的偷牛贼为了让牛听话,给牛下了一种药,吃了这种药牛就可以被随意牵着走,可这种药最忌讳的就是喝水,一喝水就犯病,可樊茗并不知道。他当时把牛钉在了柿子树下。
柿子树前有一条小溪。
牛在小溪里不停地喝水。樊茗把牛牵回家后不久,牛便躺在地上口吐白沫了。父亲摁住抽搐的牛,让樊茗赶忙把牛肚子里的脏东西掏出来,樊茗于是跪在地上,扒开牛嘴,把手伸进去,搅晃了很久,牛却什么东西也没吐出来。
牛就这样死了。
樊茗将牛宰了,把肉分了好几份,有一份腌起来,有一份用泥裹起来,放到地窖里,还有一份放到缸里,用石头压着,再有一份切成小条,用绳子穿起来,挂在院子里晾着。牛死了,樊茗便再也没有理由去山后了。
林朦再次见到樊茗,是在学校里。
山里有一座学校。
学校就建在山脚,因为只有那里,才有大片的平地。学校的四周全是麦田,麦田外围有一圈河,河不算宽,但是跳不过去,所以河上有桥。
桥是一张宽阔平整的石板。
据说是拆了老山羊的墓碑。
老山羊的墓碑和老山羊的腰板一样,都是很坚挺的,很多双脚从上面踏过,都没出事,但那只是起初的一段时间,后来便渐渐有了裂隙。
先是一条线,没有人发觉,发觉的也以为那只是雨水留下的水痕,而后扩成一条明显的黑色的裂隙了。这时有人发现了,不过没人去修。
只是一条隙而已,没什么事的。
山里人从来如此,无所谓旧,也无所谓新,只要能用便不需要更换,换下来的便是浪费,而他们的眼里,容不得一丝一毫的浪费。山里人常说,假若一年攒下一撮羊毛的话,到死的时候,也是可以把耳朵塞满的。
当隙再次扩大,变成明显的断痕,且人走上去,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的时候,学校的教导主任觉得该修一修了,教导主任叫王青松。
松树的青,松树的松。
他常用松树自比,也常把松树挂在嘴边,他觉得松树是独一无二的,是挺拔的,是高洁的,是山里其他的所有的树无法相比的。
他在学校的大院里,种了一棵松树,一开始是树苗,死的时候也是树苗。又反复死了两次之后,他干脆去山里掘了一棵长到人那么高的回来,栽到土里了,可过了些日子,这棵也死了,他怕人笑,于是趁夜色将树挪走了。
有人问他,树哪里去了。
他说,树被鹰叼走了。
那人又问,鹰哪里去了。
他说,鹰飞到山后面去了。
为了让人相信他说的,他特地抓了一只鹰来,一只肥大的,有着尖嘴的鹰,他将鹰带到学校,并给它戴上罪名牌,让他站在学校里。
有人发现,那是似乎一只鸡。
这个发现很快被证实了,丢鸡的人找到学校,王青松怕丢人,让丢鸡的人跟他出去解决,一出校门,三两个人就把王青松绑起来了。
王青松偷鸡的事很快就在山里面传开了。那些人也不打他。也不跟他提赔钱,就是把他压到麦田里。让他在太阳底下晒着,一直晒到他口渴,口干。晒到嘴唇都爆皮。晒到他浑身发痒,眼睛都睁不开了。王青松想要喊救命,可周围没有一个人。那些送他来的人早已经跑了。可即便周围有人,他也不会喊。他是一个好面子的人。
还有的人说王青松被捉起来以后不单单放在麦田里晒。那些人还搞了一堆米撒在他身上,放了一堆鸡在他身旁,让那些鸡去啄它,吃它身上的米。据说这让王青松养的不得了。几乎要晕死过去。
此事是真是假有待考证,但可以肯定的是,王青松从那以后再也不种树了。
他瘸了一条腿,走路一瘸一拐的,后来怕丢人,便捂着腰,另一只手扶着墙。这样上楼会快一些,有人让他配一根棍子,他不用,他说他行。
王青松本来就瘦,这样一来更瘦了,有人说是因为那次偷鸡被捉,叫人折磨的。但王青松死活不承认,他说他从来都没偷过级,跟那些事也完全没有关系。
他不承认的有两件事,还有一件是他水蛇腰。王青松夏天的时候出虚汗,衣服全都黏在身上,能看见肋骨,也能清晰地看见他的身子弯成一个虾米的形状,他说是念书念的,可没人信,他又说是一抽烟就咳嗽,一咳嗽就弯腰,时间长了就这样了,这次大家信了。其实王青松不会抽烟。
人们只愿意相信他们相信的。
王青松虽然不种松树了,可是还爱写松树,他写了一副大字,用木钉装在办公室的墙上。是杜甫的岁老根弥壮,阳骄叶更阴。这句话是形容人的阅历越深。经验就越丰富,越能担得起大事。王青松自觉阅历丰富,如果生在古代可以是一位大文豪。于是常常念诵这首诗,告诉自己一定要坚持,只要坚持,早晚有一天。会成为大文豪。
可直到有一天他却发现办公室里挂的那两句话并不是写松树的,而是写梧桐的。这让他一时间感觉失了脸面。他从前时常向人提起他的品格,就如这两句话一样,日子越久越能看得清楚。可是自打他发现以后在同人说起这种话,他便觉得有些愧疚。有些不好意思。但他还是继续跟别人说这是描写松树的。
他不愿承认自己错了。他宁可让自己也相信这句话就是描写松树的。于是他做了一个决定。把那一本书这两句话是描写梧桐的书。给藏了起来,不再去看了。他相信只要他不去看就没有别人去看,这个山里就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他的错误。
王青松自从知道了他犯了一个错误以后,每天都神志不清。迷迷瞪瞪地往学校去,脚踩在那块石板上的时候,他感到石板在晃,他这才想起来,他打算修一修这石板的。他弯下腰,试图将石板抱起来,可是他脚踩在石板上,怎么抱起来呢。他听见扑腾一声,石板断了,然后他便栽进沟河里了,他不停地吃水,可仍不肯喊。
他想喊的时候,已经喊不了了。发现他的是一头牛,牛往河里拉了一泡粪,养牛的人为了捡牛粪,拿回去烧火,用棍子往河里戳,戳出一个人来。
人们把王青松捞上来的时候,他怀里还抱着那个破石板,嘴不停地说话,是松树啊,一定是松树,你们不要怀疑,说的就是松树啊!
王青松始终没有丢弃他的脸面,他认为脸面是读书人最重要的东西,脸面与气节无二,一旦没了脸面,也就没了气节,而气节是立身之本。
王青松讲课的时候经常引经据典,讲一些小故事来吸引学生们的注意。因此在山里它的名声还是不错的。当然除了偷鸡的那件事。
但王青松并非是温柔的,他讲课的时候是很严厉的一个问题,不懂可以再讲第二遍,第二遍不懂可以再讲第三遍,但是他说事不过三,如果一个问题讲了第三遍还不明白,他就会罚人去外面的太阳下面站着,不允许靠近屋檐半步。他不会再去对罚站的人说些什么,他只是让罚站的人在外面听,直到罚站的人能够顺利的讲述他刚才所答错的问题,并真诚的向王青松道歉以后他才可以再一次坐到教室里,否则下一节课他还要继续站着。
在夏天已经渐渐深入的时候,太阳已经很热了。太阳一热的时候,人就容易出神。俗话说春困秋乏,林朦最近时长的出神因为他时常想起救她的男孩,其实说男孩儿是不准确的因他和林朦差不多大,甚至还要大一岁。但是柠檬喜欢这样称呼,山里人也喜欢这样称呼。
因为在山里似乎大家对年龄的概念都比较淡,有时候三十几岁了也被人家称作娃儿。具体称作什么?并不是看真实岁数的,大部分时候是看一个人的长相。如果他的胡子或者头发很少,那么称呼一般都比较年轻。二三十岁被称作男孩儿女孩也比较常见。
太阳是越来越热。可人依旧是那样。于是林朦站着站着就感觉手脚都软了。像快要散架了一样,直直的往地上倒去。
她晕了。
林朦再睁开眼的时候,是在一片荒地里,地旁边是山路,地里有很高的草,她环顾四周,这个地方她并不熟悉,她不知道这是哪里。樊茗坐在她身后的土坡上睡觉,林朦喊他的名字,把他叫起来,并问他,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天色已是黑夜,繁星散布。樊茗醒了,坐在土坡上,从上往下跟林朦说话,林朦坐在地上,从下往上看着樊茗,他的脸庞背对着星星,却叫星星映得发亮。星星在远处,他的脸庞在近处,可明明是在近处,可又没有星星清晰。
真是奇怪啊。
“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是叫人扛到这里的。”
“是你吗?”
“不是我。”
“那你坐在这里。”
“我可以坐在更远的地方。但总之不能离你太近。否则会被别人说闲话的。”
山里的人对寡妇都有一种偏见。他们瞧不起寡妇。也不想让自家的男人跟寡妇凑的太近,即便说话也要隔着很远。哪怕是谈论一些家常,诸如吃饭,扫地之类的。
林朦再次见到了他想念的男孩儿,可是他并不那么高兴。这全都是因为她的身份是一个寡妇。当他看到樊茗坐的离他很远的时候,他就知道他不敢再多奢求和想什么了。他现在觉得哪怕仅仅能说几句话也是很好的。
林萌听说是樊明把他救起来的,一路把他背到了这里。但是太累了,所以他坐下来休息休息的时候,林萌就醒了。林萌也不知道聊些什么。但他听说樊明知道一些山外面的事,于是就跟他聊山外面。
樊茗问凡明有没有想过要去山外面?樊明说想过,但也没想过林萌问这是什么意思?樊明说山外面有很多未知的东西。他听别人说山外面并没有柴狼虎豹。但是山外面有很多冰冷的机器。那些机器很高大,也很厉害,有的可以飞,有的还跑的特别快。这难道不是比柴狼虎豹更加厉害的东西吗?
林萌说他觉得不一定。假如机器这种东西会伤害人的话,那么山外面的人为什么不进山里来还愿意待在外面呢?他觉得机器可能有坏处,但肯定也给山外人带来了很多的便利。她听说货郎就是山外面的,每次到山里来。换货和卖东西。都会讲一些山外的新鲜事。
樊明说货郎的话是信不得的。他那些是未必是从山外听来的。也有可能是从别的山的村落里听来的。他们这种人呐为了卖东西什么都肯说的。总要跟你弄的关系很近一样,让你相信他,说一些让你没见识过的,让你觉得他很厉害。他的货也是真的。
两人谈论了很多关于山外面的事。有些是樊茗知道。但也会再问一遍。为的就是想听樊明多说几句。樊明讲了好一阵子便不愿再讲了。林萌又问关于山外面其他的事,樊茗说下次再讲。
一次都讲完了就没意思了,而且他也一下子想不起这么多。林朦说,是不是他就知道这么多。樊茗说不是,他知道的可多了,但现在很晚了,不能再讲了。樊茗站起身来,林朦问他是不是要走,樊茗说不是,他只是想站起来,所以就站起来了。
樊明说他讨厌男人,欺负女人,也不觉得寡妇就应该被人瞧不起。他们或许只是不幸的失去了丈夫而已,他不相信有哪个女人是希望自己的丈夫突然失去了。今天上午林萌晕倒了以后,所有的学生都看着,可没有人愿意去扶。嗯大家都不愿跟一个小寡妇沾上关系。
樊茗说他当时看了很气愤,他很讨厌这些人,觉得这些人都是一帮伪君子。虽然来念书虽然都已经二三十岁了,但是他们却连救人都抹不开面子。他又继续说说瞧不起小寡妇,歧视小寡妇是一种陋习。这是我们应该所摒弃的。但山里人却还是一直对寡妇抱有不同的看法。他拍了拍大腿说,迟早有一天。
我要让他们知道我对这种看法是对的,寡妇和常人没有什么不一样,他们不应该受到歧视。他们也应该正常的和男人交流,和女人交流。而不是倒在地上都没有人敢去扶。
樊明说,山里人的怪想法有很多。他总觉得有一些是不合适的。每次遇到这样的想法他都会记录下来。林萌问他为什么只是记录下来而不大声的说出去呢?樊明说如果说出去就是与山里的所有人为敌,那样的话,他甚至无法在山里生存下去。可他又不想到山外面去。
他觉得到一个未知的环境里面去生活是很可怕的。所以他只是记录下来,倘若有哪一天人们觉得跟小寡妇正常交流接触也没什么问题了。他可以把他的本子拿出来告诉所有人,说他在很早之前就有了这种想法了。
林朦问,可这又有什么用呢?樊明说肯定是有用的,林萌不懂就不要乱说。他气的站起来要往家里走。林萌说其实他不太在乎别人怎么叫他,是不是叫他小寡妇?他觉得只要自己觉得没关系就可以了。樊明确说不是这样的,只要别人觉得你是,那你在别人眼里就是了,你自己觉得是不是和这个并没有什么关系。
两人又一起说了很多,这是两人第一次在一起说这么多的话。山里人的生活就是这么简单,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除了在家里休息和在外面劳作,他们的娱乐活动很少。有时候他们会去山上伐木,有时候会坐着呆呆的看星星。他们通常会跟别人聊天儿来打发时间,这也是他们打发时间的主要的方式。
两个人聊了很久,一直到天上的星星都不怎么亮了。浓雾把云给遮盖住了,他们也并不觉得很晚。似乎他们经常这样。聊天已经是老朋友了一样。林朦问他可不可以经常找樊明聊天。樊明说可以,但是李云萌不能直接来找他,需要约一个地方,而且是不能让其他人看到的地方。两个人偷偷的聊。
林朦问,如何算作偷偷的了?像他们这样坐在两个不同的地方,但是又能看见彼此算偷偷的聊吗?樊明说只要别人看不见他们两个就算偷偷的了,他们两个谁看得见谁,谁看不见谁,已经无所谓了。哪怕是一个人站在坡上面儿,一个人站在坡下面。两个人大喊着互相说话,只要两个人能够听见,而别人听不见,那也算是偷偷的聊。
林朦说,可是他们说的话,太阳能听见,星星能听见,月亮能听见。这些没有生命的东西听见了,也算做偷偷的说吗。樊明说他们听见了没有关系,他们虽然可以听见,但是他们并没有嘴,不可能说出去,只要不说出去就没有什么关系。
林萌说他觉得山里人讲的很多事都是在吹牛,都是很荒诞的。他并不相信。樊明说有很多他也并不相信,但他觉得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总有些东西是他们没见过的,就比如说山外面。山外面有好多东西,他们就没有见过。
两人又谈论起王青松来,樊茗说如果不是王青松让她罚站,她不会晕倒的。林萌却说王青松没有什么不对的,如果他没有晕倒,他也不能坐在这里跟樊明聊天儿。樊明觉得很奇怪,他说晕倒并不是什么好事。幸好身体没有受伤,只是扭了脚。
林萌这才发现他的脚已经扭伤了,有一只脚向内。弯曲的很严重。他尝试着站起来,可稍微一动脚就生疼。林朦问他的脚究竟是怎么扭伤的,他晕倒的时候不记得脚扭伤了。樊明说是他背林朦来这里的时候扭伤的。
樊明说当时林朦晕倒了以后,大家都不愿跟小寡妇扯上关系,所以都没有人去管,他将林朦背了起来。可他一个人的力量背不了多远。当他走出校门以后,王青松又追了上来,原来王青松是想要帮助林朦的,可是他依旧和以前一样抹不开面子。于是直到走出了很远,他才跟上来,他推来了一辆板车。是山里人运送稻谷和草料的。
樊明背了一会儿便觉得累,于是把林朦放到了板车上。王青松的腿瘸了,所以哪怕推着板车也是一瘸一拐的,并不平稳。路上遇到个石子总会颠簸个一两下,刚开始还没有什么。走的路越久了,颠簸的就越厉害,王青松越是左摇右晃。樊明说他来推车,王青松却倔强的拒绝了。他说为人师表应该主动做出表率,况且是他让林萌到外面去站着的,这个车理当由他来推。
樊明一时间不知道王青松是真的好人,还是一个虚伪的小人。但不管怎么说,王青松是救了人的。两个人一前一后推着车越走越远。可林萌的家距离学校是有一段距离的,而且大部分都是上坡,所以两个人走的很累。走了一段儿,王青松就感觉口渴,停下来要喝水。要擦汗。
但那一段儿正好是一段儿显坡,樊明说他不要停下来,万一停下来的话,车子说不定会翻。可王青松已经忍不住了,他的受伤的腿都已经开始打颤了。于是还没等到樊明去接手板车。他就已经将板车松了开放在了地上。就是这一放板车就一下翻了过来。
晕倒的柠檬一下子掉在了地上,从山坡上往下滚。足足滚了好几米,脸刮伤了,手臂刮伤了,衣服刮破了,当然脚也扭伤了。那之后王青松觉得特别的愧疚。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林萌的家人。于是他便告诉樊明,他要先行回学校了,让樊明继续把他背到家里。当然那辆板车他自然是要推回去的。因为一辆车也值不少钱,如果丢了的话,那可是得不偿失。于是王青松和他的板车都走了,下山的时候比上山的时候要快的多,他们很快便消失在樊茗的视野当中了。
林萌对樊明说,他是个很会讲故事的人。听了樊明所说的,他即便脚扭伤了也并不感觉那么疼了。林萌问樊茗下次见面的时候可不可以继续给他讲一些故事?樊明说会讲故事的人有很多。可是知道很多故事的人却又很少。如果林萌愿意听的话,他或许可以多讲一些。
林萌说在山里如果要打发时间,除了两个人说话之外,还有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樊明说林朦是明知故问。林萌说他只知道一些简单的事,比如说上山去砍柴,伐木,到地里去干活儿。其他的就不知道了。樊明说有时间的话他可以带柠檬。尝试几个他没有做过的有趣的事。
比如说找几块儿石头互相打磨,把它们打磨成精美的形状,然后摆放起来形成各种图案。又或者说去一片河沟里,前提是干旱的河沟。在里面找到一根自己认为最长的草,然后互相比较,看看这一天之内谁找到的草最长。再或者说他们可以去树上摘柿子,看看谁能摘到最高的柿子。但是另一个人需要配合他,如果树上的人下不来,他要去拾一些干草铺在树下面,以方便树上的人跳下来。
林蒙问樊明这些里面他最喜欢做的是哪一件事?樊明说他没有最喜欢做的,但却有一件是他觉得最有趣的。那就是探索一条通往山外面的路。他虽然不想去山外面,但他觉得冒险这事儿很好玩儿。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也想准备一些工具,带上几天的干粮去探索一下通往山外面的路到底怎么走,会遇见些什么。
樊林朦说,下次见面的时候,一定要记着给她讲山外面的事情。樊茗说,会的。
樊茗转身要走。
林朦冲着他喊。
“你不送我吗?”
“你已经醒了。”
“可我还是会晕的。”
“太阳已经没有了。”
“还有的,只是看不见。”
“即便有,也不热了。”
樊茗又要走。
林朦又把他叫住。
“你为什么不愿送我。”
“我不能让人看见,我半夜和小寡妇在一起。”
“不会有人看见的。”
“你怎么知道没有,如果有呢?”
“如果有,就说是我勾引你。”
“那不行,你没有勾引我。”
“我已经是小寡妇了。”
“可我不喜欢冤枉别人。”
樊茗从田埂上跳下来,而后往山下走去。
林朦站在原地,看着樊茗。
樊茗走了几步,又回头。
“你怎么不走。”
“我等你回来。”
“要怎么送你。”
“和上次一样吧。”